“任何足够先进的技术,都与魔法无异。”
正在热映的科幻电影《流浪地球2》让人们对英国科幻作家亚瑟·克拉克这一有关“魔法”的畅想有了具象的期待:演员吴京饰演的刘培强希望通过面试空间站的航天员以获取让家人进入地下城避难的资格,面试他的不是人,而是经过多重迭代、具备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系统MOSS(电影中也称其为“550W”)。
当一个红点摄像头对着刘培强轻轻一扫,他的个人情况、家庭情况和内心所想,连同其妻子的生命剩余天数都算得一清二楚,甚至还为刘培强提供了所谓的“最佳选择”。面试中,MOSS冷静且尖锐的提问,理智而迅速的反应,一度让刘培强情绪崩溃……
影片外,现实生活中,这样的“魔法”也正在触及大众。
“ChatGPT是一个爆发点”
称ChatGPT为“魔法”并不过分。
这个由美国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OpenAI开发的全新聊天机器人模型,能够通过学习和理解人类的语言来进行对话,还能根据聊天的上下文进行互动,并协助人类完成一系列任务。撰写邮件、论文、脚本,制定商业提案,创作诗歌、故事,敲代码、检查程序错误,甚至充当“恋爱导师”、通过商学院MBA期末考试……这些对它来说都易如反掌。
“魔法”的效果总是炫目的。ChatGPT上线不到一周活跃用户破百万,2个月破亿,投资市场沸沸扬扬,引发各大平台相继布局。“ChatGPT是一个爆发点,一个人工智能大规模商业落地的爆发点,尤其是为自然语言处理相关的应用场景落地提供了重要的基础设施。”在科技创业加速器QAQ创始人、《AIGC:智能创作时代》作者杜雨看来,ChatGPT的爆火令人惊喜,却并不让人意外。可以说,它是人工智能产业链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其背后揭示的其实是人工智能技术生成内容(AIGC)所带来的深刻的生产力变革。
“人类正在想方设法释放AI的力量,ChatGPT正是AIGC的一种具体应用。”杜雨告诉《金融时报》记者,在之前的人工智能浪潮中,多数应用都是基于专用场景的小模型,这种模型通常服务于非常狭窄的应用场景,而在狭窄应用场景中发掘具备高商业价值的模式则更加困难。
他提到,2017年8月8日,四川省阿坝州九寨沟县发生7.0级地震,震后仅25秒,地震信息播报机器人自动编发了一条名为《四川阿坝州九寨沟县发生7.0级地震》的地震信息,共540字,配发4张图片,包括地震三要素、震中简介、人口热力图、周边村镇、历史地震等十几项内容,并通过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同步发布……
“这是中国媒体在AI撰稿领域的相关尝试。相较于传统AIGC针对专用场景的相关生成应用,ChatGPT的最大标签是通用语言大模型。”其技术底层逻辑其实是通过超大参数规模、超大训练集的模型,在算法层面“大力出奇迹”,又辅之以结合人类反馈的强化学习,以此达到出色的应用效果。
“这样的通用语言大模型,只需要经过微调就可以成为许多应用场景的基建,比如社群运营可以接入,搜索引擎可以接入,数字虚拟人也可以接入,可以应用于非常丰富的场景。而且,很多场景的商业化模式都是现成的,ChatGPT只是大大优化了效率,变现的路径更加直接。所以,ChatGPT这一次的浪潮才刚刚开启,我们就已经看到许多优秀创业企业涌现了。”
正在发生的一场
新型科技革命在《AIGC:智能创作时代》一书的序言中,经济学家、横琴新区数链数字金融研究院学术与技术委员会主席朱嘉明将这场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引发的智能数字化转型称为“媲美新石器时代的文明范式转型。”在他看来,“没有内容就没有人类文明。”
这一点与杜雨的态度不谋而合:“创造力才是人工智能的智能二字的本质体现,是区分人类与传统机器最本质的标准之一。”
若将其置于长周期产业结构视角下,蒸汽机的广泛应用带来了第一次科技革命,电力的广泛应用带来了第二次科技革命,而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一系列新兴技术带来了第三次科技革命。杜雨告诉记者,“相较于前两次工业革命,第三次科技革命并不是单点的一次性革命,而是由多种技术领域共同引领的持续性变革。而人工智能可以看作是这一次科技革命的延续。”
“但从生产力的角度讲,又可以说人工智能正在引领一场新型科技革命。”杜雨提到,当今的数字经济很多时候是互联网上的内容驱动的,比如大家日常会刷的短视频、看的图文平台的资讯等。而在智能创作时代,视频和图文自媒体都可以运用AIGC工具去生成视频文案,图像素材等,这毫无疑问就是提升了生产力。当然,这种生产力的提升虽然直接作用于内容领域,但会间接影响到其他领域。以电商为例,利用AIGC工具,服装生产厂商可以快速生成服装版型的模特效果图,放在网上试卖款型,试出爆款并投入生产,大大缩短了以前找模特、拍摄、修图等一系列工作的时间成本。
“而从内容生产方式来看,从机器学习到智能创造的这一过程,也足以体现生产力变革之深刻。”杜雨告诉记者,过去界定内容生产的类型是PGC(专家创作内容)和UGC(用户创作内容)。其中,PGC的重点在Professional,指的是专业机构生产内容。例如,早年间拍电影,都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向大众生产内容。到后来,我们用短视频App就可以拍微电影。随着技术发展,内容生产从Professional(专业化)到User(用户),也就是进入UGC时代,全民都可以生产内容。
“AIGC与PGC、UGC的不同之处恰恰在于,无论是PGC还是UGC都是人类在生产内容,而AIGC则是‘机器人’参与生产内容。”这就意味着自然智能所“独有”和“垄断”的写作、绘画、音乐、教育等创造性工作的历史走向终结。
技术本身是中性的
牛津大学的一项研究估计,2023年,美国近47%的工作面临被人工智能取代的风险。ChatGPT的火爆更是加剧了各界对AI道德的质疑。新技术要带人类到哪里去?
在杜雨看来,“ChatGPT、AIGC会提升人类的工作效率,短期内可能会对就业产生影响,但长期会对整个人类的文明发展有促进作用。”他表示,短期内会有影响的主要是原先从事创意附加值较低工作的人,例如接收用户的需求信息,将固定的模板调整成客户想要的样子,这种低价值的创作可能会被替代。但是,对于高创意附加值的从业者,他们可以更加专注于更具创造性的部分,例如思考社会影响、分析现象本质等高价值的问题,而把组织文段等工作交给AIGC工具来做,进而提升工作效率。
当然,关于一些公众关注的是否存在技术异化人类的现象,或许确实存在一些,但纵观三次科技革命来看,这种异化是文明演进过程中避免不了的现象,而且有时候这种异化恰恰反映着文明的进步。
人工智能其实也是一样的。未来,或许可以看到许多创作作品都有人工智能的身影,人类参与创作的程度被降低,“这是对人创造力的异化。但这不也意味着,创作门槛被降低了,每个人都有权利通过创作自由表达自己的思想,而不再受限于学习门槛,这会促使更多优秀作品的涌现,这难道不是文明进步的体现吗?”
“技术本身是中性的。”同时,杜雨也提醒,目前还是存在一些技术伦理的问题,比如有人利用人工智能合成虚假信息,进行欺诈、谣言传播等,在他看来,这样的问题是每个技术出现的前期不可避免的,但随着技术、法律、监管的完善,这部分问题会被渐渐地解决。
就像2023年2月18日传来的最新消息——一名人类棋手(美国业余选手凯林·佩里恩)在围棋比赛中击败了一个排名第一的人工智能系统,利用的恰恰是另一台计算机发现的该智能系统的技术缺陷。
在2016年研究公司DeepMind设计的人工智能系统AlphaGo以4比1的比分击败了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后,李世石口中的那个“不能被打败的实体”终于还是被“魔法”战胜了……